静水流深
有两本关于《红楼梦》解读的书，初看书名，并不克不及剧烈地惹起我的阅读兴致。一是《荣国府的经济账》，标题相似从社会学或经济学的角度解读《红楼梦》，仿佛偏离了《红楼梦》的文学属性；另一本就是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（插图增订本），我的印象里，“评传”的主人公当是实际生存中实践存在的人物，而为小说人物写评传，仿佛显得“另类”。
但是，一旦当我掀开这两本书时，便不克不及停下了——《荣国府的经济账》给我印象尤深的是经过经济的视角，对李纨的判词作出了更为公道的解读。而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更是给我以“静水流深”的以为，将我之前注意到的人物或没注意到的细节一点点串联起来，有了全体的以为。该书批评了正册、附册、又附册的15位女性和贾宝玉，共16人。每一人物由五局部构成：身份、貌、情、才、了局。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之“深”，一在“传”，二在“评”，析言之，在于以下数端：
第一，“情”“才”两局部的计划，给人拨云见日之感。寻常读小说，固然都市注意到人物外貌，大概说人物性情。但这太笼统了，就《红楼梦》本身而言，人物外貌和性情会合展如今哪些方面？从甲戌本的题诗“谩言红袖啼痕重，更故意痴怀怨长”，以及“本书大旨谈情”来看，“情”应当是作者着力体现的一方面；而有“情”人的“恨”从何而来？那就是生不逢时，也就是第一回石头上偈语所说的“无才可去补彼苍，枉入尘世若许年”。“生不逢时”的人，起首必是有才之人。仅《红楼梦》回目中的直接表述，就有“贾元春才选凤藻宫”“大观园试才题对额”“天伦乐宝玉呈才藻”；“情切切良宵花解语”“情中情因心情妹妹”“识分定情悟梨香院”“俏平儿情掩虾须镯”“呆香菱情解石榴裙”等，可见“才”与“情”在《红楼梦》中的分量。
同时，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对“情”的解读是多方面的，这就打破了把《红楼梦》当作一部“恋爱小说”的限定，在普及转达《红楼梦》时盲目展现了其深入的内在。如，宝玉之情，既有对“痴心恋人钟情”，又有“闺阁良友的体恤”，另有对迎春等的“手足之情”。最为出色的片断之一是凤姐之情，包含了对夫、女、贾母、宝黛的用情，大大丰厚了寻常读者对王熙凤的熟悉，恰是凤姐外貌平面化的生动展现。
第二，可以用简洁的言语，将对书中人物的熟悉体现出来，起到纲举目张的作用。假如说用精巧的言语体现的是作者的积累与才性，那么用简洁精准的言语，则体现的是熟悉与头脑。归纳人物的性情有两忌：一忌大而空，放之四海而皆准，如仁慈、有才、坎坷。二忌细而碎。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则恰到利益，如虎添翼，如批评宝钗之貌，为“丰润之美”“浓艳之美”；之情，有“不由自主”“委婉内敛”等。尤其是对凤姐的辩才用“欢声笑语”“甜言甜言”“针锋相对”三个词相区别，同中求异，条分缕析。如此凝练的言语，书中俯拾皆是。
第三，在引文紧张处，富裕使用不同的版原本为评价办事。《红楼梦》毕竟是一部小说，考据应该是伎俩，文学性的研讨与观赏才是目标。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中尤为突出的一例是宝玉挨打后，宝钗探望宝玉：“别说老太太、太太心疼，就是我们看着，内心也疼。”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……这是我们稀有的版本。在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中，则指出列藏本等四本是没有最初一个“疼”字的。如此的文本，与后文“刚说了半句”正切合合，也与宝钗委婉内敛的外貌一律。在先容人物身份的时分，作者亦摆列不同版本。如迎春，有“妾生”“前妻生”等不同的纪录，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参照书中其他处的形貌，证实其应是庶出。
第四，选择前人精当评价来深化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的叙述。引用评价，如不克不及水到渠成，无论前人的评价怎样精当，也便失之于空疏。拙劣的引用者，定会使其为我办事，水到渠成，如虎添翼。
这就起主要求著者本人对文本有较为到位的熟悉和了解，它必要挣脱任何形式化的评价，颇为不易。贾府对宝黛婚姻的态度，论者寻常或以元妃的反响作为依据，或以宝黛的性情、位置对否切合贾府的渴望作叙述，但这些都显得“隔”了一层，因此结论并不克不及让人佩服。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可以用王熙凤的体现“既吃了我们家茶，怎样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”等来作依据，标明凤姐对黛玉的态度，就显得亲密，易于承受。
同时，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也是独具慧眼的。如探春下场，“见之忘俗”，这是读者都市注意到的形貌，但是该书进一步批评道，“这是林黛玉的观后感，她那样一个文雅脱俗的玉人见了探春之后总体以为都是忘俗”，如此正衬，探春之“不俗”就更深化民意了。又如，寻常读者对王熙凤的熟悉，大概停留在“放诞恼怒”上，尤其是“我来迟了”这句典范言语，但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批评道：“（王熙凤）却向来不在端正上有不对”，发人所未发，足供深求。
至于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之“静”，除了言语娓娓道来之外，更紧张的是对待后四十回的态度，中正安静。关于后四十回的作者，众口纷纭，乃至不容于水火。写“评传”，天然离不开后四十回的内容。曹立波曾有《〈红楼梦〉后四十回中的雪芹残稿和程高补笔》一文，以为：“带有曹雪芹残稿特性的笔墨主要会合在第八十四回至第一百十二回；而不切合前八十回伏线的情节多会合在全书后多次，因其缺失或不全，为程高所补的约莫性较大。”因此，在批评每一局部的了局时，态度也就较为持正。或分列众说，断以己意，如黛玉、宝玉；或在摆列八十回的线索后，指出“与前八十回预示不符”（香菱等）罢了。
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的插图也别具一格。扉页一大幅“寿怡红群芳开夜宴”，正是把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主人公都“一图打尽”了，作为插图，大概没有比此图更切合的了；别的，关于每一个批评的人物，都配以程甲本的插图，图上的笔墨作者都综合数本做了修正。这些配图，假如与前几年到处可得的以改琦绘本、戴敦邦绘本和如今一哄而上的孙温绘本作插图比拟，更能体现作者的审美层次和内心宁静吧。
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评价林黛玉教香菱学诗的历程，“有一整套体系的教学实践”：安分守纪、谆谆教导、温故知新、余音绕梁。该书的写作本是基于《红楼十二钗评讲》的国度级极品课，我想，假如借用这个考语来评价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这本书，也不为过吧。
（作者系北京一零一中学高等教员）
《中国教导报》2022年10月19日第11版
作者：韩璐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