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诗词遇见时令景物》：带你回到童年“百草园”
编者按：大麦黄了，枣花落了，栀子开了，梅子熟了……《古诗词遇见时令景物》一书将四时细分为二十四节气，在一篇篇与节气逐一对应的诗歌中，经过前人诗意的目光，重新审视我们履历着的四序。此书精选100多组（篇）与二十四节气有关的古典诗词，团结7幅与农事物候知识干系的跨页舆图，对古典诗词、天文地域、节气物候、景物特产、传统文明等举行古代阐释。本文为《古诗词遇见时令景物》一书的作者自序，题为《从“三味书屋”回到“百草园”》。
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是鲁迅教师的散文名篇，创作于1926年，迄今已将近百年；而文章中所记叙的教师儿时情形，更是产生在一百多年前的十九世纪。这一百多年来，天下和中都城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厘革，最大的厘革之一，是天下上的大局部地区和生齿，以前进入产业社会致使“后产业社会”。现如今，人们热衷议论元宇宙、万物互联和假造天下。对很多人来说，乡野故乡、树木百草，以前越来越远去，大概越来越隔膜。
对我来说，也是云云。我出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的皖东乡村。童年的乡村生存，有很多优美的追念，用如今盛行的话说，这段履历约莫可以治愈终身。但是，我和我的同龄人们，也都履历了“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”。对我来说，是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十几年的修业履历，从乡村到都市再到多数会；即使是留在故乡的儿时伙伴们，也履历了大张旗鼓的都市化和动拆迁，上楼了、去公司了。童年时，在夏夜的竹床上乘凉，眼看繁星满天、卫星过顶，老一辈总是唠絮聒叨：一定要记牢本人的故乡——安徽省滁州市琅琊乡陡岗村十五里墩队。不外，谁人叫做十五里墩的乡村，在实际天下中早已荡然无存。在人类汗青上，一个乡村的散失轻如鸿毛。随着一切对这个乡村有影象的人分开人世，乡村也将彻底泯没在汗青的尘土中。老实说，这也不值得我们太过伤感，由于唯一安定的是改动，绝大大多的改动确属一定。就拿我如今上海寓居的小区来说，二三十年前也是乡村。我并不晓得它的名字和汗青，但是，这片土地一定也寄予了一些人的乡愁。
“少无适俗韵，性本爱丘山。误落尘网中，一去三十年……暧暧远人村，依依墟里烟。狗吠深巷中，鸡鸣桑树颠”，我很喜好陶渊明的《归园田居》，以为说到了内内心。约莫是童年影象过于强壮，埋伏在脑海里，时不时就冒了出来。十五里墩以前是回不去了，幸而我们可以“脑补”。就让我带你一同，从三味书屋回到百草园吧：
——春天到了，开始感遭到春之气味的，是种种野菜野草。这个时分，大人会给小孩子分派一项职责——打猪草。这是一项汗青久长的农事，安徽场合戏曲黄梅戏中，就有一个名段《打猪草》。打猪草与其说是劳作，不如说是游玩。“儿童散学归来回头早”，并没有“忙趁旭风放纸鸢”，而是提着竹篮（如今我在一些乡村博物馆看到，这种竹篮以前被陈列起来，成为文明遗产），拿着小铲子，呼朋引伴，走向旷野。我们认得种种猪草，叫得出它们的名字——但是我如今一样也想不起、叫不出了！
有一种长着卷卷的枝叶、开小紫花的藤蔓植物，花谢后会长出细长的豆荚。这是牛所爱吃的，我们就叫它“牛草”。厥后我从册本上晓得，它叫救荒原豌豆，别号大巢菜，古称“薇”，就是《诗经·采薇》的主演：“采薇采薇，薇亦作止”，“采薇采薇，薇亦柔止”，“采薇采薇，薇亦刚止”，薇的嫩芽，约莫相当于当今的豆苗（豌豆尖）吧，一定要趁着还嫩的时分采摘呀，老了就没法吃了。
不仅是猪草、牛草，乡野里另有种种可供人类食用的野菜——长着锯齿般叶子的荠菜、细细长长的野葱、分发浓厚香气的香椿头……
到了仲春、晚春的时分，旷野上的草木品类就愈加丰厚。我们常常做的事变，是寻觅茅针、“泼盘子”和“蔷蘼苔”。范成大《晚春故乡杂兴》组诗中有一句，“茅针香软渐包茸”，茅针状如袖珍的长矛，头儿尖尖，肚子丰满。剥笋寻常剥开表皮，内里是一根纯白的芯儿，带着些许绒毛，口感苦涩软糯。“泼盘子”，就是覆盆子，这是一种聚合果，酸甜适口；“蔷蘼苔”，就是野蔷薇的嫩茎，瘦弱多汁，吃起来爽利适口。关于这些，我在“谷雨诗话”中有具体的报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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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炎天到了，各位都去钓虾。仿佛自古以来，孩子们就以在夏季钓虾为乐。杜甫在《江村》中写道，“老妻画纸为棋局，稚子敲针作钓钩”，他的孩子可以本人入手，制造垂纶钓虾的东西。鲁迅也在《社戏》中写道：“我们天天的事变约莫是掘蚯蚓，掘来穿在铜丝做的小钩上，伏在河沿上去钓虾。虾是水天下里的呆子，决不惮用了本人的两个钳捧着钩尖送到嘴里去的，以是不半天便可以钓到一大碗。”我不晓得迅哥儿钓的是什么品类的虾，我们所钓的是“海虾”，也就是厥后大行其道的小龙虾。但不管什么虾，的确都是“水天下里的呆子”——你只必要一根竹竿、一条棉线和一只蚯蚓，连钩子都用不到。说到“海虾”，我倒以为这名字起得很贴切，由于它是一种外来物种，原产北美洲，厥后被从日本引入中国，那的确是从“外洋”过去的。
“海虾”喜好生存在较小的水体里——池塘、河沟、沼泽等等。以是，我们寻常会在菜园子里钓虾。由于菜园子寻常都临着小水沟或小池塘，便利舀水浇菜。并且，我们也熟知，哪一座菜园子、哪一条河沟里的“海虾”最为富集。烈日之下，拎着小铁皮桶，掀开一座菜园子的小柴门，走过菜畦，分开水泥大概青石板的水埠头上，垂下钓线，你就静等“海虾”中计吧。风乍起，吹皱一池水，微波荡漾，含糊有在船头的以为。
等候的历程并不单调，由于夏季的菜园里有最丰厚的瓜果。我们眼见着洋柿子（西红柿）从青涩变为赤色，摘下去擦洗擦洗，可以直接生吃；竹竿搭的瓜架上有黄瓜，还顶着黄色的小花；品类丰厚一些的菜园，另有菜瓜、香瓜。一种叫做“癞葡萄”的水果，最受喜爱。名如其果，它的表皮麻麻癞癞，仿佛一只蛤蟆。剥开这癞癞的橙黄色表皮，内里是鲜赤色的、甘美多汁的果瓤。厥后我晓得，这“癞葡萄”又叫“金铃子”，但是就是一种小苦瓜。这菜园子里的瓜果，就像《社戏》中六一公国度的罗汉豆，是小孩子的零食，不会有谁来在意。
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分，各位拎着小铁桶各自回家，“海虾”们在铁桶里打斗大概乱爬。这种虾壳硬、肉粗、腥气，不是主流食材，妈妈将其剥壳、炒炒，姑且充任爸爸的一个下饭菜吧。假如不耐心处理，可以直接喂鸭子。谁也没想到，多少年后，它会顶着“小龙虾”的名头，历久地风行举国。
——秋日到了，这是丰产的季候。大人们都很忙，他们割下稻子，铺在平展的打谷场上。“小四轮”拖沓机突突突乱嚷，拖着石磙子转圈圈，车手专心致志且神情的样子。到中秋前后，稻谷大多以前脱粒、晾晒终了，各家各户的稻谷大多以前脱粒、曝晒终了，谷场上你家一堆、我家一堆。中秋之夜，大人在谷堆上撒草木灰，写出四个大字——五谷丰收。孩子们会萃在一同，仰头望月唱道：“玉轮玉轮粑粑，内里住个妈妈……”长空万里，皓月不语，这是一个清冷的天下。
村里人家有栽种枣树的。当青色的大枣长出黄褐色的斑纹，我们就去看打枣。这户人家的男主人，我叫他大表哥——村里人大多含沙射影地沾亲带故。大表哥用一根长竹竿，往树上乱敲，枝叶和枣子簌簌落地。新颖的枣子，响亮，有一些汁水，跟干枣、蜜枣的风味又大不相反。厥后我看《齐民要术》这部农书，外表说收枣应该悄悄摇树，成熟的天然会落下去。那为什么还要打呢？由于枣子是等不到熟透的，总有馋嘴而淘气的孩子——“庭前八月梨枣熟，一日上树能千回”。但我们乡下另有一句话，是用来震慑熊孩子的——“上树摘枣子，下树喊老子”——由于枣树有刺。
不等成熟就要摘取的，另有柿子。这倒不是怕小孩子上树，而是怕鸟儿偷吃。青涩的柿子摘下去，放到米缸里捂多少天，就变红变软，可以吃了。这些天里，小孩子会天天去米缸里看顾一番。特地说一句，手埋在大米里的以为十分惬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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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冬天到了。“冬天的百草园比力的无味；雪一下，可就两样了。”这句话又说到了内心上。在我的影象中，结冰下雪是常有的，屋檐上是挂着冰溜子的，上冻后又恢复的路途是泥泞的，新做的棉鞋总是踩湿踩脏、要放到煤炉上烘烤的。鸡的脚迹留在雪地上，像竹叶；猫的脚迹留在雪地上，像梅花。
总有人说，小时分的冬天比如今冷。我也有这种以为。什么缘故呢？约莫真的是天气厘革十分明显；约莫是小孩子关于冷热的感知愈加敏锐，儿童视角关于冰雪的观感愈加强壮。
固然，冬天最繁华的在室内而不是田野。总有人说，当时分的年味足，这是毫无疑问的。过年前，家家杀猪、杀鸡、宰鹅，熬糖稀、炒炒米、做炒米糖；年三十，家家做年夜饭，给先人烧纸上坟，贴对联、贴“祠挂”（这是一种精妙的刻纸艺术，贴在门楣上就像袖珍的帘子）、贴福字，就连牛角上也贴了“六畜兴旺”；新年里，登新鞋、穿新衣，走亲戚、吃筵席……
约莫，十五里墩并没有散失，它存在于另一个平行宇宙里。
泉源：杨金志（大诗兄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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